追随.7.[长篇·现实向]

撑过这一篇。下一篇念姨杀青，帕老师作为男二正式出镜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平安夜，晚上八点。

两人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。

孙杨情绪不高，平日的打情骂俏都省了，趴在床上看手机，姿势都没怎么换。

他身体困于此处作陪，心却远走他乡。

李莹念看了一下午电视剧，期间主动和孙杨搭了几句话，见对方答得漫不经心，便没再自讨没趣。

强留他是出于一时愤怒，她自知任性无理，可话既出难收。

孙杨不会拒绝她的要求，这段关系里她蛰居劣势，难得一气之下行使了一回主动权，结果却不尽她意。

 

孙杨把手机一扔起身下床，拉过行李箱找东西。

越找动静越大。

找什么呢？我帮你？李莹念见他嘶气皱眉老半天，开口问道。

孙杨摇头，长手抱起箱子翻了个儿，使力狂抖，箱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落了一床。

李莹念凑过去：到底找什么呢？

孙杨低着头扒拉：泳裤。

你的泳裤不是在厕所晾着吗？李莹念进厕所扯下衣杆上的花泳裤，送到孙杨面前：这不是吗？

孙杨看都没看：不是这条，我一共带了两条，还有一条。

李莹念不解：那就穿这条呗，都干了。

孙杨置若罔闻，把床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挨个拎起来甩了个遍，依然未果。

他看着一床狼藉陷入沉默，呆愣良久，呼吸沉重。

又来了。李莹念看着他。又是这个状态，完全丧失攻击性的孙杨，像是受伤之后跌入某段回忆的温床。

他最近总是分神，时常一人静伫某处，眼里空洞少物，嘴角不时上扬或下坠。

思维是控制不了的。

曾经她对控制孙杨的身体志得意满，眼下一比对，这人留住了还不如不留。

他就坐在一臂之隔的地方，她闻到他汗的味道，仍觉他不在身边。

李莹念满心挫败：到现在，这段关系随时都可以结束，只要孙杨开口，她没有任何机会挽救。

他看她的眼神里，爱已经不多了。

 

孙杨又稳坐了片刻，摸出手机打电话。

--小辉，你现在在哪儿？可不可以帮我个忙？

--去一趟我宿舍，帮我找一条黑底绿花的泳裤，短的三角的。

--随便翻就行，不在床上就在床头柜里。

--好，麻烦你了，到时候给我打电话。

李莹念嗓子眼儿发酸：不就一条泳裤吗，丢了就再买一条呗，你那么多泳裤还缺这一条？

未料，孙杨眼眶发红地看着她，神色是罕见的忧伤：买不到了。

李莹念愣住，方才鼓胀的酸气顿时消散无影。

孙杨不停低声嘟囔，买不到的，买到也不一样了……

那条泳裤对他来说是绝版，全世界仅此一条。

它开始属于他，是在今年二月。

一二年二月的黄金海岸。

孙杨师从丹尼斯训练。

训练任务之繁重枯燥，凡人无从想象，超人难以承受。

孙杨常想，为何这地方名字美得不似人间，我却要在此忍受炼狱之苦。

在寒气上涌的晚上爬出泳池的时候，他的身体被刻上清晰可感的疲惫。这种疲惫冲淡了完成指标的成就感，冲走了语言和食欲。之后的独自进餐也是食不知味，只管往嘴里塞——为了第二天不至于累死。

整个人漂浮在空洞的混沌之中，五感尽失。

抽空意识的疲惫，日复一日。

 

然而二月下旬的某一天，孙杨突然变得无比亢奋。

规定任务结束之后，他一把拽住丹尼斯：教练，我还不累，一点儿都不累，还能再游三千米。

丹尼斯意会，竖起大拇指：你今天游得非常好，接近完美。

孙杨笑呵呵盯着他看，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
丹尼斯思考两秒：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？

孙杨脸上挂着八成期待和两成隐忧：我这两天可以超额完成任务，早起一个小时，晚睡一个小时。

丹尼斯不解：这没有必要，你已经很好了。

不不不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孙杨挠头。我是想说……如果我每天多游一点，可不可以给我放一天假？

丹尼斯依然不解。

训练时间都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，按天计算，训练费用也是按天计算，如果少训，吃亏的是运动员和委托方。所以出于避免利益受损的考虑，一般不会有人傻到提放假这种要求。

孙杨伸出食指：就一天，一天就行。您放心，朱教练那边我会搞定。

丹尼斯皱眉想了一会儿，拍上孙杨肩膀：我现在是你的教练，要对你的成绩负责……但我相信你自己有分寸。

孙杨点头如捣蒜：Of course！Of course！那就后天一天，行吗？

丹尼斯应允：你应该有足够充分的理由，希望朱教练能同意。

孙杨激动雀跃，不住道谢，身上水都没擦，蹦跳着离开了泳馆。

 

淋浴的时候孙杨哼起了歌。

最新消息，明天他的朴先生要来澳洲。

黄金海岸到布里斯班。

他们的距离将缩短到八十公里。若此刻澳洲大陆沉没，他一刻不停地游，十八个钟头后的黄昏，就能在海上迎候他的降落。

孙杨冻结了一个多月的思绪之河终于得见阳光，泛着新鲜的冰碴，上面有细细碎碎的影子，全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