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随.17.[长篇·现实向]


两人又要分头抗争了,断糖一段时间,然后吃个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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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做了一场含混的梦。梦里除了他,所有人与物都被一片完密浓稠的白雾遮挡,看不出模样状貌。只有他,在无序的幻境里清晰无俦。

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,就已经开始想念。想念埋伏在吐息之间,无孔不入。

孙杨先回了趟家。杨明诧异于这次散心假期的短小,直言她已经做好了和朱教练斗智斗勇一个礼拜的准备,不想他三天就打道回府了。

孙杨一脸苍白倦态,进门就叫了一声妈,便扔了包往床上一躺,再无只言片语。杨明见状不由惴惴,怎么出去玩一遭,还把话唠病给治好了。这要是放到平时,儿子铁定得把一路的奇闻轶事精确到小时逐一向她汇报,不讲完都不带喝水的。

这回是怎么了?

玩得不开心?杨明审慎问。

孙杨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说话。有些话,必须自己憋着,虽然憋得几乎窒息,比游五十米不换气还难受。

还不是时候。此刻他还没有魄力把他感情的痼疾昭示天下。
朱教练那边怎么说?他翻过身换了话题。

又急又气呗,他那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杨明说。他联系不到你就打电话给我,严刑逼问,说我不识大局,把你宠坏掉了。

孙杨仰面叹息:妈妈,难为你了。

杨明豪气摆手:你是我儿子啊,我还能不懂你?你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怎么会跑去澳大利亚?

其实杨明心里还是存疑,以她对亲儿子的了解,这次孑然赴澳却只待了两日的举动,还是有些反常。

孙杨像是被讨笑般刻意扯了两下嘴角,神色竟有慌乱。

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难懂了。莫非心理年龄终于开始接近成年人了?杨明料他不愿多讲,便也不再多问,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独自忙去了。

孙杨掐着表算时差,挺尸干捱了一个小时,拿出手机拨越洋电话。

长宽不到五寸的手机在他掌中显得无比纤巧,可那葱根一样颀长的手指还是在按下拨号键之后,就开始过筛般抖个不停。

通了。每响铃声都催着相思恶化,想念的毒瘤在迅速扩散,盘踞在每条血管每块骨骼。

该说些什么呢。说谢谢你无私遣返我回家训练,说谢谢你守住了稳重和理智并不予回应,说谢谢你让品尝到爱的极苦与至乐尽管它胎死腹中。

铃声响了很久,没人接。

孙杨悻悻,暗自哂笑。朴先生待他真是吝啬,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,如同连相爱的幻景都不留。

他本是想在浊浪排天的海上找个避风港湾,那个唯一的僻静之处。那地方容他短暂歇脚,又在他猝不及防之时将他流放。

一丛声音回绕耳畔:继续航行,总有一日雨疏风骤,云开月明。

草草扒了几口晚饭,孙杨驱车去往萧山训练基地,杨明提出要陪,被儿子婉拒。

纵是长年鼎沸的烟火杭州,赶上二月的夜晚也染了萧条颜色。车内的暖气熏得人发晕,孙杨摇下一角玻璃,冷风像长驱直入的冰仞,直捣咽喉。

心情多少有点忐忑。他回来的事情,朱志根应该还不知道。整整旷训三天,不打招呼,不给理由,之前所谓的热恋期都没这么狂过。这种事对任何教练来说都不可轻易容忍理解,对克己自制的优秀运动员,更是不可饶恕。

杨明帮他瞒住了去向,可他自己没打算瞒。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,没有不认的道理。

抵达泳馆,浙泳队的几个小队员正要开始夜训。一个黑瘦的男孩儿在看到孙杨之后拉过身边队友窃窃耳语,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。

孙杨走过去,眼帘低垂,居高临下问:你们朱教练呢?

男孩儿语气不善:不知道。

他下午没带你们?孙杨问。

男孩儿眼里生出微不可察的怒气:他从昨天就没再来,生病了。

孙杨哦了一声,给巴震打电话。

–巴叔,朱教练怎么了?

–孙杨?你回来了?

–嗯,在基地,听队员说朱教练生病了。

–不是什么大病,吊几天水就没事了,他这段时间…太累了。

–是因为我吗?

–别给自己加戏啊,他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。你现在只管好好训练,别再隔三差五跟他吵了,一大把年纪了,也禁不住整天跟你们这些小伙子斗气。

–…知道了。

哎对了,跟曹大夫聊得怎么样?他可是很喜欢你呀,刚见了一面就可劲儿猛夸,说什么高山流水琴瑟和鸣的,文绉绉的。巴震话锋一转。

孙杨一听曹医生大名,语气轻松不少,真话假话全都秃噜出来:他人很好,我们很聊得来。是他看我压力太大,让我换个环境调整几天的。

巴震流了一脑门汗,感情是这不省心的老曹干的好事儿,赶走一个,顺便气病了一个。

嗯…那就好,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找他聊,但是吧…他这人自由散漫,有些事也不能全听他的。巴震本着医德,苦口婆心劝道。

放心吧巴叔,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。孙杨软软地笑。

别别别,你永远三岁,没人跟你抢。巴震笑着挂了电话,深吸几口气,压下了扛起大刀奔赴曹家砍人的冲动。

此刻的曹大夫,正在自家书房镌写着蝇头小楷,啜饮着西湖龙井。忽觉脊梁骨蹿上一阵冰凉,抱着膀子在寒冬腊月的温暖室内打了个哆嗦。

孙杨隔天拎着巨大果篮,去老朱家探望恩师。

师母热情引他进门,与他对坐,表情为难:你朱教练他…不太想见你,他说你来看他,不如回去训练。

哦…孙杨竭力掩饰失望,他好些了吗?

本来就没什么事,老毛病了。师母道。你能来看他,他很开心。就是他这个脾气…

没关系。孙杨抬眼笑,豁然寥澈。

他浅浅躬身,与师母道别:让教练好好养身体,以后有空我会来看您。

下楼时,孙杨满脑子想着,我得快点回泳池大哭一场,不能让别人看见。

几日后,浙江体院经会议讨论后下发决定,暂停孙杨的一切代言及商业活动,队内津贴停发,并对其近三个月来严重的乱纪行为做出郑重警告与严肃批评。

孙杨坐在一群厚脂薄发的领导对面,不时在大段散发着官腔味儿的训话中诚恳点头,最后艰难背诵了一遍昨天写好的检讨书,表明了知错认罚的态度和痛改前非的决心。

真是一个不小心玩儿大了。

孙杨晕乎乎离开了会议厅,双腿灌了铅,眼前黑白交错,都是闪灭的色块。

一直晃悠回萧山,刚进训练馆大门,冷不丁撞上一个人。孙杨被撞得发懵,含糊说了句不好意思,闷头便走。

杨哥。身后人低声叫住他。

孙杨背影一滞,继续赶路。

杨哥。这一声比方才底气更足。

孙杨全当没听见,快步走远。

这个人一度以噩梦的形式出现,现实中也一样,避无可避。

他想祈求原谅吗?还是想在这个值得那一众人普天同庆的时刻落井下石一番?

他孙杨完完本本一颗心,拜他们所赐,早如冰湖封冻,若想化开,已经没那么容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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帕老师破了他白的记录

可喜可贺

希望收到皂片的大白能碎个好觉 ( ͡° ͜ʖ ͡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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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urchury

没有什么是蓬勃不死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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