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随.20.[长篇·现实向]


此篇有雷 有大雷
各位客官请轻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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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身上沾带着相同的气息。像短兵相接不分敌我的战士。无需破除衣物,便知彼此甲胄之下必是遍体鳞伤。

眼底多是老翅苍然的疲倦,只因这次偷来的相见,些微有浮尘般散碎的快乐。

所以孙杨时而觉得,语言这种东西,对他们之间真正重要的交流,没有任何阻滞,反倒是那些不痛不痒的闲言碎语相对受限。

朴泰桓放任自己在孙杨怀中做了个短暂昏傻的梦,待理智渐渐回笼,便不动声色把头移开。自我约束的强大定力和对感情纯洁性的要求不允许他轻薄——他觉得有罪。

孙杨轻轻放开他,手还虚拢着他的后背。

两人离得很近,呼吸难舍难分。

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朴泰桓问。

孙杨拉过他的右手放到左胸心脏的位置:嘿嘿,它告诉我的。

朴泰桓抽回手,四下张望一番,叮嘱道:我先走,别跟着。我一会儿叫个车,你去北门,直接上车不用说话不用等,我另外叫一辆回去。

孙杨起初还认真听着他日渐流利的英语,不知怎么注意力就转移到了那两片浅色的嘴唇上,人说了什么话压根儿没往耳朵眼儿里去。

明白了?朴泰桓一长串说完仍不放心。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。

啊…孙杨张着嘴回忆。那个…门,还有车?

朴泰桓扶额: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一位祖宗。 

他沉思片刻,伸手将孙杨的墨镜推至发际,放慢语速说道:一会儿跟在我后面走,别离太近,至少二十米,别随便说话,明白了?

说罢从背包里拿出一顶棒球帽,扣到孙杨头上。

孙杨握住他的手腕,心爱之人的气息堆积鼻端,满天夕晖黯然失色。

二十分钟后,朴泰桓终于走到校外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,欲回头把人招呼过来,转身之后却不见人影踪。

就这么一段路也能跟丢了?那么大个活人呢。朴泰桓错乱惊慌,当即顺着原路往回找,步伐失序。

回寻至约百米处,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人声。

–就是孙杨啊,这身高体型不可能错…
–好高好帅啊,可以拍张合影吗?
–可以给我签个名吗?

尖细的嗓音愈发嘈杂。孙杨被几个女生围困在街角,双手插兜,眉峰耸峙,嘴角绷成一条笔直的线,无奈且不耐。只朝前抻着脖子不说话,像是在悄无声息地寻找什么,又像在期待些什么。

朴泰桓本能地想要冲去解救,脚伸了一半堪堪停住,脑中警铃大震:直接这么过去,你要是再被认出来,那就是买一送一了。

这该如何是好。

天色渐暗,正发愁,身旁一家服装店亮起了灯。朴泰桓看着店内通明灯光下的斑斓衣物,突然心生一计。

孙杨已经被困了将近十分钟。几个女生从他出校门开始就盯上了,坚持不懈跟了几条街,终于鼓足勇气把人拦下,呜里哇啦说了一通韩语,全员激动不已。他从繁乱的问话中捕捉到了自己姓名的模糊读音,料想该是被认出来了。

在这么不应景的时候和地方,知名度带来的绝非歆悦。他听取朴先生的嘱托,也不说话,试图绕开人继续跟随那个即将淡出视线的背影。

谁想这几个姑娘还不是善茬,耐久力与战斗力极强,他走几步就跟几步,途中还不断招揽路人,颇有送佛送到西的决心。

他再次被包围,包围圈中又多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群众。

孙杨怒气值蹭蹭地涨。朴泰桓早没了人影,只顾走不知回头,可能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不见了。

姑娘们一味纠缠不休,孙杨刚要发狠冲破重围,忽见前方一人高马大的女人急急走近,粗看身高近一米九,齐腰亚麻色卷发,墨镜遮去半张脸,高跟鞋锤在地上像是打雷。

女人昂首阔步来到他面前,挤开面前几个瘦弱的姑娘,肌肉虬结的手臂搂上他的腰,凛厉又邪媚地对围观群众说了几句韩语。

姑娘们听罢花容失色,丧胆而逃,头也不回。

孙杨其实一眼就认出来了。那包裹在酒红色丝绒衬裙下的腰身,裙摆下线条紧致的小腿,快要撑破衣袖的手臂,平阔的双肩,匀长丰润的下巴…他只是单纯地不敢相信,这种景象从未出现在哪怕他意淫的幻象之中,做几辈子的梦都梦不出来。

孙杨表情控制已然失控,神经反射系统全然坏死,只呆然望着眼前未施粉黛的女人,努力说服自己,这就是他的朴先生。

竟有种微妙和谐的美感,那么的,称心如意。

孙杨的性别观念原本就不强,只多少知道男女有别,至于男强女弱、男优女劣、大男子主义之流的思想毒瘤一概没有。

日复一日的朝思暮念之中,他反复拷问的是对于朴泰桓感情的性质,以及它异乎寻常的烈度,而从未苦闷于性取向这东西,哪怕一点。喜欢便是喜欢了,若是个女的则算他走运,若是个男的,也算不上不幸。

如果朴泰桓是个女人,如果有幸生在相爱的规则之内,他们经受的一切,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同。

所有这些,孙杨真的没想过。既不肯,也不愿。

朴先生就是朴先生。他不妄图建构任何现实之外的可能性。这对他们二人来说都不公平。

可现在,孙杨看清了命运之神的昭言:不管朴泰桓是男是女,不管他生于何时葬于何地,对他冷落也好,热络也罢…他们注定相遇,而他注定爱他,只爱他。

Park。孙杨叫出他的名字。

朴泰桓似是有些尴尬,讪讪应了一声,忙解释道:我也是没有办法…刚才没吓到你吧?

孙杨以手捂脸,欲言又止。

朴泰桓以为自己的装束太过辣眼,不由自嘲并安抚道:阿西,我就知道肯定吓人…你在这等会儿,我进店里换一下。

刚要走,被孙杨背后一个熊抱套牢。耳旁蜷曲的发鬓被呼吸撩飞:其实我想说的是,你好漂亮。

朴泰桓激素狂飙,浑身毛孔悉数炸裂:孙杨,你放开,这是在大街上。

孙杨将计就计:我不管,你现在是我的女人。

语言威胁失去效用,朴泰桓灵光乍现,想起广大女同胞的便携武器装备——高跟鞋,正要抬脚后踹狠力碾压,可又是抬起之后停在半截——这人碰不得,也舍不得。

自孙杨视角看过去,朴先生这玉足凌空的媚态不失为天下奇观,清纯裹着娇俏,无意之举成了勾引。

兽性的唤起往往就在一瞬间。

孙杨就着搂抱的姿势,将人腾空抱起,横在怀中。

朴泰桓气得七窍生烟,索性放弃了抵抗,任由人抱着,荒唐心境中生出几缕寻仇的快意,冷语道:孙杨,你要是真有本事,就这么一路把我抱回家去。

孙杨低下头,五官浸没在黑暗之中,仅余工整清致的轮廓,胸腔与声带两处共鸣,于耳侧回响: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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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urchur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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